2025年04月17日
■賈國勇
在故鄉淮陽，人們所說的喝茶是指勞動后一身臭汗、口干舌燥的時候，端起涼白開一飲而盡的動作。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認為這樣的動作才是喝茶。1992年春天，我離開淮陽到省會鄭州謀生活，才真正接觸到了茶葉以及茶文化，才知道人們口中的“喝茶”并非喝白開水，而是喝茶葉浸泡的水。還知道，喝茶的動作很有講究，比如，端起茶碗一飲而盡的喝法叫牛飲，是一種非文雅的行為。標準的喝茶方式是右手端起蓋碗茶，左手輕提碗蓋露出一條縫，用嘴輕輕吹拂漂浮在茶水上的茶葉，細飲一口，在嘴中千回百轉，品咂其味，然后作大悟樣點頭，對茶伴說出茶名、茶種、茶品來，才能稱之為細啜名種。
1992年之前，我在當時的淮陽縣土產公司業務股工作。業務股老采購員陳新周愛喝茶。記得有一次，陳新周非常熱情地接待了我，沏了一杯濃茶讓我喝。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地喝茶，也是第一次見到茶杯。感覺那茶杯之小，和喝酒用的七錢杯差不了多少。陳新周特意說明，請我喝的是云南普洱，屬茶中上品。我卻如豬八戒吃西瓜般一連飲了幾杯，仍未解渴，也未品咂出滋味，就和他商量用大碗來盛，讓我過過癮、解解渴，他哈哈大笑說：“你還是那種豪爽脾氣！”
我知道陳新周所說的“豪爽”并非真正的豪爽，而是指“痞氣”和“俗氣”。當我帶著這種“豪爽”來到省城一家報社做編輯后，沒有多久劣根性便暴露無遺，并且經常授人以笑柄。某次參加產品新聞發布會，會后，企業安排會餐，我坐到餐桌旁后，立即端起蓋碗茶一飲而盡，服務員過來給斟上后，我再次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我連喝了七八碗，服務員給我斟了七八次。我意猶未盡，打算再飲，忽聽耳畔傳來“哧哧”的笑聲，抬頭去看，笑聲頓止，服務員手執紫砂茶壺站在那兒，面無表情。看到大伙兒都在細飲慢品，想想自己的樣子，頓時大窘，忙正襟危坐，再不敢喝了。
或牛飲，或細啜，很長一段時間內，我都在為選擇飲茶方式費盡心機，直到遇見青年作家李航，才慢慢接受了茶文化。當年，李航是淮陽中學生文學創作隊伍中的翹楚，高中沒有畢業就出版了文學作品集《紅帆船》，后來，在鄭州做起了生意，悶聲發大財。李航請客之前，總要帶大家去茶室喝茶。于是我學會了喝茶，習慣了喝茶，感受到喝茶是一種情調。
再后來，我到鄭州一企業做高管，在辦公室里支起了茶臺，用來招待生意場上有往來的客人。有一段時間，茶臺前常常聚滿了喝茶的人，每天能喝掉二斤茶葉。大家高談闊論，茶卻喝得文質彬彬。喝茶就要準備上好的茶具，紫砂或是其他材質的茶具，我準備了好幾套，最中意的是一位朋友送的水晶茶具，晶瑩剔透，如今卻躺在地下室的庫房里睡大覺，再也用不著了。畢竟，我退出“商業江湖”之后，已經恢復了牛飲，無論走到什么地方，手里總是掂著一只大茶杯，里面是泡得濃釅的茶水。口渴了，擰開茶杯蓋子，“咚咚、咚咚”，一氣飲上大半杯，非常解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