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見過雁陣的排列方式

領頭的是我的祖先

后面的也是我的祖先

先走的和后走的

依次排隊的

都是我的祖先

那些小小的墳塋啊

是祖先們定制的家園

他們排列的方式

井然有序 絲毫不亂

祖先的祖先從遠方來

大槐樹是他們思鄉的傳說

篳路藍縷 披荊斬棘

在豫東平原的普通鄉村

拔開荒草叢生的記憶

開墾 繁衍

洪澇與旱災

脊背上的汗水

饑荒與戰亂

鍋碗中的驚恐

與牛馬相伴

互耕一生 互慰一生

他們也選擇了這片土地

一個靠近小河的長眠地

他們生前的故事同河水一樣

活著 餓著 飽過 窮過

痛苦 歡樂 榮譽 爭奪

一切都流逝和湮滅

更多的是勞累不堪

他們如螻蟻般行走

又如螻蟻般逝去

他們如雁陣排列的

是一種博大的胸懷

不肖子孫最終匍匐他們面前

低頭懺悔

留下謙卑

不管失敗和成功

不管潦倒和輝煌

他們的胸懷足夠寬廣

接納了我的爺輩和父輩

也必將接納我輩

在這片田野之中

在身后這片村莊之中

生生世世 生生不息

猶如他們終身相伴的莊稼一樣

族譜將他們活著的足跡

收割 晾曬 收藏

讓后來的子孫們翻閱

多少年了

他們的墳塋被歲月的風塵削減

正如他們經年的老屋需要修繕

每到清明

我和我的親人們添上一抔黃土

燒上一點紙錢

他們在勞作過的土地上躺著

像小小的旗幟一樣招展

昭示他們曾經來過

供我們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