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2月13日
倪勝章
縣學，舊時供生員讀書的學校。科舉制度規定，童試錄取后準入縣學讀書，以備參加高一級考試，謂之“進學”“入學”或“入泮”，士子稱“庠生”“生員”，俗稱“秀才”。沈丘最早有文獻記載的學校是北宋元豐七年（1084年）創辦的沈丘縣學，蘇門四學士之一的晁補之作有《沈丘縣學記》傳世。
一
《沈丘縣學記》寫于北宋元祐二年（1087年）五月，刊行于晁補之的《雞肋集》，清乾隆時被收錄到《欽定四庫全書》中。晁補之寫《沈丘縣學記》時，正在朝中任太學正、秘書省正字、校書郎職（掌管校勘典籍之事）。
晁補之，字無咎，號歸來子，山東巨野人氏，進士出身，曾擢升吏部員外郎、禮部郎中、史館編修、實錄檢討等職，是北宋時期著名文學家。晁補之工書畫，能詩詞，善屬文，其散文語言凝練、流暢，風格近柳宗元。其詩學陶淵明。其詞格調豪爽，語言清秀曉暢，近蘇軾。蘇軾稱其“于文無所不能，博辯俊偉，絕人遠甚”。晁補之在詩、文、詞諸方面均有建樹，《四庫全書總目》卷一百五十四《雞肋集》提要說：“今觀其集，古文波瀾壯闊，與蘇氏父子相馳聚，諸體詩俱風骨高騫，一往逡邁，并駕于張、秦之間，亦未知孰為先后。”又卷一百九十八《晁無咎詞》提要云：“其詞神姿高秀，與軾可肩隨。”胡仔在《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五十一中則特別提出：“余觀《雞肋集》，惟古樂府是共所長，辭格俊逸可喜。”晁補之除工詩詞歌賦書畫外，亦擅長記文。他的記體文頗富特色，在思想性和藝術性上都取得了較高成就。其記體文或用白描手法真實反映江南山水的奇姿異態，或在敘述亭臺堂榭的建造經過時觸目興懷，撫今追昔之情，于再現泉山形勝之際，貫注人世滄桑之慨。晁補之的記體文以議論和思辨見長，敘議結合、文脈通暢、韻致高雅，其佳構名篇膾炙人口，廣為傳頌。晁補之博學，僅記文體就有亭堂樓閣記、游記、圖畫記、雜記、齋記、學記等。《欽定四庫全書》收錄晁補之學記計6篇，除《沈丘縣學記》外，還有《林慮縣學記》《祁州新修學記》《清平縣新修孔子廟記》《冠氏縣新修學記》《博州蒿唐縣學記》等。
二
晁補之寫《沈丘縣學記》應該與張耒（字文潛，號柯山）有關。二人都是蘇東坡的門徒，與秦觀、黃庭堅并稱蘇門四學士，晁補之與張耒文風相近，志趣相投，博洽虛心，過從甚密，世人稱“晁張”，有黃庭堅《晁張和答秦覯五言予亦次韻》詩為證。當時，張耒的哥哥張柔（字文剛）在沈丘當縣令。《張耒集》卷五十六《與陳三書》：“仆到陳十日，私干頗已辦，只俟一見沈丘家兄，遂赴亳，當在暮春之初。”說明張耒常來沈丘看望張柔，晁補之隨張來沈也是常事。晁補之在沈丘被張柔勤政辦學、發展地方教育的業績所感動，于是有了這篇頌揚知縣辦學的《沈丘縣學記》問世。張耒是亳州人，亳州離沈丘很近。張耒的名字與其出生時事有關。陸游《老學庵筆記》（卷四）：“張文潛生而有文，在其手曰‘耒’，故以為名，而字文潛。”張耒體格魁梧而肥胖，說話口吃，長相富態，人稱“肥張”“肥仙”。黃庭堅《病起荊江亭即事十首》（之七）曰：“張子耽酒語蹇吃，聞道潁州又陳州。形模彌勒一布袋，文字江河萬古流。”說明張耒不但肥胖、口吃，還愛飲酒，喝酒能從潁州一路喝到陳州。《宋史·列傳第二百三》記載張耒“弱冠第進士，歷臨淮主簿、壽安尉、咸平縣丞。入為太學錄，范純仁以館閣薦試，遷秘書省正字、著作佐郎、秘書丞、著作郎、史館檢討”，為北宋時期大臣、文學家，人稱“宛丘先生”“張右史”。張耒仕途多舛，曾被指為元祐黨人，數遭貶謫，曾任潁州知州。晚居陳州（張耒的母親是陳州人，張耒的外祖父李宗易為天禧年間進士，曾任著作佐郎、譙縣知縣），常游走于周邊各縣。
“霜霧沈遠星，芳林語春鳥。客眸帶余睡，馬力健清曉。凝煙披草際，初日動林表。心隨和風快，興與飛云杳。芬菲悵已晚，夏陰生桑棗。慷慨一據鞍，此懷殊未了。”這是張耒一次去往沈丘的路上作的一首詠景詩，題目是《沈丘道中》。這兩位蘇軾門下的弟子，被蘇軾稱為“晁補之無咎、張耒文潛之流，皆世未之知，而軾獨先知”。晁補之、張耒二位曠世文豪，常相聚于沈丘，吟詩作賦，談古論今，一個為沈丘作記，一個為沈丘題詩，說明沈丘古時也是一處文人雅士會聚之地。
三
宋代右文，士人普遍崇尚儒學，讀書求學蔚然成風，校舍的興建也是方興未艾、如火如荼，各地都廣辦學校，大力興學，“雖荒服郡縣必有學”，于是學記創作也就應運而生并漸趨興盛。晁補之作有多篇學記，這些學記內容上并不單單記敘學堂的修建過程，更多的是抒發對辦學之人品德操行的贊美及寄寓作者個人的思想，希望社會能廣修學堂，大行教化，使得民風敦厚、國運升平。
《沈丘縣學記》的開頭部分論述了不同的人對為學的態度。其次記述知縣張柔興學育才、勤于吏治的功績，張柔以有教無類的治學態度，“位無貴賤，皆可以行志；民無古今，皆可以道理”，以學試之沈丘，用三年時間使民有改，“而士亦欣然，相與化之”。中間部分描述了縣學的建筑規模。最后是晁補之對沈丘縣學的評價，以及辦學的意義及影響。整篇記文敘議結合，議論宏博，詞章粲然，體現了晁補之濃厚的民本思想，為沈丘教育史留下了濃墨的一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