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6月20日
岳霄
兩張渡口票。岳霄 攝
2008年的淮陽新站渡口。劉傳生 攝
夏時的沙潁河邊，我最喜在夕陽落幕時刻佇立遠眺，水面的光影幻化成稍縱即逝的迷離，似抓不住的煙云畫卷，吟一句“渡口雙雙飛白鳥，煙裊，蘆花深處隱漁歌”，編想一折船家行客的唱本，手握舊船票登上曾經的客船，來一場時空穿越，或者持渡口票登船“渡口千章云木，苒苒炊煙一縷，人在翠微居”。
穿越是不可能了，但是渡口票我還真有。在我多年的收藏中，有兩張半個世紀前的渡口票。一張來自上世紀50年代，4厘米×3厘米，白紙藍色印刷楷體五行字，內容為：
河南省人民政府交通廳內河航運管理局
×河×渡口客票
票價×元
每票一位 隔班作廢
195×年×月×日 第×班
上蓋紫色印章，印有具體票價和班次，手寫時間：1956年1月10日。
另一張來自上世紀60年代后期或者是上世紀70年代中期，7厘米×3厘米，白紙黑色印刷楷體宋體黑體交叉四行字，內容為：
票據存根
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毛澤東
三輪車 渡口 零擔行李 票據
憑此報銷 貳角
上蓋紅色印章“周口專員公署交通局票據專用”。
對于船票、車票，大家都很熟悉，但是這樣的渡口票，現在鮮有見到了。探尋為什么會有渡口票、周口渡口都在哪里，或許就能了解這兩張渡口票的身世。
中國人自古就有臨水而居的習慣。渡口直接關系著交通和物資交流，是河流兩岸與河流垂直的交通要塞。周口有沙河、潁河、沙潁河、賈魯河、渦河、蔡河、汾河、洺河等河流水系。內河航運和渡口往來，是刻在周口人民骨子里的烙印。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國家逐漸健全了航運管理機構，進行全面系統化整治，沙潁河航運復興。在河南省交通廳檔案和《河南交通志》中記錄有：1950年4月，河南省創建航務局，隸屬省交通廳領導，局址設在周口。這是河南航運史上統一管理全省航運的第一個人民航運機構。1952年遷駐沙河與京廣鐵路交叉處的水旱碼頭——漯河，改名為河南省內河管理局。1956年7月遷至省會鄭州。
建立的航運機構，加強了渡口管理，徹底改變了民國時期渡口放任自流的狀態。從1951年起，省航務局按照省人民政府關于加強渡口管理的指示，把渡口管理列為航運職責中的重要工作之一。對于公路干線交通要沖的較大渡口成立渡口管理所，實行專業垂直與地方黨政雙重領導制，直接經營管理。對于各地一般渡口由專區、市、縣交通局管理。我省在保留原有渡口的基礎上，先后建立和擴大了柳園口渡口、黑石關渡口、襄縣渡口、盆窯渡口、伊洛河渡口、沙河渡口等，并移交當地政府或公路部門管理。出于戰備的需要，黃河孟津、花園口、柳園口、北壩頭四大渡口，仍由黃河航運管理處直接經營管理。這些資料在諸多文件檔案和《當代河南發展史》中都有記錄。當然，周口的渡口實行地方管理。
各級航運機構負責業務指導、技術檢定，對渡船進行監管檢丈，核定客貨載重量和安全設施，頒發渡船合格證，以確保安全渡運。而且，對人、車乘渡船都核定了票價，乘渡憑票，這和乘公交車、火車憑票一樣。我收藏的第一張渡口票就是當時的見證。而第二張渡口票的印章，表明了其處在“周口專員公署”時期。
1965年6月6日，河南省委決定并經國務院批準，增設周口專區。6月15日，中共河南省委豫發（1965）132號文件發出《關于增設駐馬店、周口兩個地委的通知》。通知指出中央批準我省增設周口專區，原屬商丘專區管轄的淮陽、太康、鹿邑、鄲城、沈丘、項城和許昌專區管轄的西華、扶溝、商水9個縣，劃歸周口專區管轄，地委駐周口鎮。6月16日，國務院批準建周口專員公署。6月29日，河南省委發文增設周口專員公署，7月1日正式辦公。
這一時期，全國貫徹國務院于1961年3月批轉交通部《關于加強農副業船、渡口船的管理確保安全生產的報告》的通知。1961年6月，我省頒布《河南省渡口管理辦法》，對全省所有渡口管理、渡船管理、渡船船員管理、渡運導則，以及獎懲辦法，都做了明確規定和嚴格要求。后來，航運經濟一度衰退，但是渡口的安全管理始終沒有落下。1974年，周口地區革命委員會交通局下發《關于轉發<交通部關于加強渡口船、農副業船安全管理的通知>和<河南省渡口管理辦法>的通知》，對全區渡口進行安全檢查。
“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印刷在各種票證上，涂刷在公共場所的建筑物上，在這一時期隨處可見。改革開放后，車票、渡口票上就沒有了這樣的字樣。
1982年，周口地區交通局編撰的《周口交通簡史》中，有《1965—1981年沙潁河航運生產和航運工具統計表》，清晰記錄了木帆船從1965年的887艘減少到1981年的38艘，營運量、周轉量、通航里程都呈下滑凋零態勢。《周口地區渡口分布表》對渡口地址、經營單位、船只數做了詳細記錄，共有61個渡口、91艘船只。其中，西華有老門譚、葫蘆灣、葉埠口、鄧城江口等渡口21個，商水有新莊、逍遙、何埠口等渡口12個，淮陽有苑寨、豆門、新站、倒栽槐等渡口11個，項城有楊營、師寨等渡口4個，沈丘有槐店、新安集、紙店、趙樓等渡口12個，周口北郊有陳灘渡口1個。
現在，我們去商水鄧城游玩，沿著沙河行走，途中依然可以看見鄧城渡口、葉埠口渡口、逍遙渡口的渡船。去淮陽的新站潁河小鎮游玩，這里有新站渡口，步行的、騎車的人們摩肩接踵乘坐渡口船到南岸的商水黃寨小集。雖然現在橋梁和公路都多了，沙潁河周邊出行方便，但是渡口的便捷依然不可替代。
沙潁河碧水東流。現在的渡口船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就由木船換成了鋼筋鐵骨，早已由國營改成了個體承包經營，就連汽車也登上了渡船，渡口票更不是幾十年前的“叁角”“貳角”了。我留存的這兩張渡口票，不過是方寸間的小小紙片，乘著時代的大船，恰是“君看渡口淘沙處，渡卻人間多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