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3月14日
張華中
（接上期）
一八八
書法作為十大國粹之首（十大國粹依次為書法、武術、中醫、京劇、漢服、茶道、瓷器、圍棋、剪紙、刺繡），具有概括而抽象、清晰又朦朧、計白以當黑、美美卻與共之特點，故被譽為：無韻之詩，無彩之畫，無聲之音樂，有形之雕塑。
無韻之詩：既婉約陰柔，又豪放陽剛；
無彩之畫：既墨分五色，又層次迭出；
無聲之音樂：既節奏跌宕，又首尾呼應；
有形之雕塑：既筋骨相連，又姿態百出。
何以有序賞其美呢？概括有二。
其一，體味。既以豐厚之書法理論為指導，以臨創之實踐作支撐，去體驗、品味書法所展示的意境、虛實、氣韻、風格、性情、精神、教化等等。體味“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鏡中之象”（嚴羽《滄浪詩話》），品評筆墨有盡而意趣無窮之審美。
其二，通感。此為心理學或語言學之術語。通感亦稱“感覺挪移”，即“在日常經驗里，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味覺往往可以彼此打通或交通，眼、耳、舌、鼻、身各個官能的領域可以不分界限。顏色似乎會有溫度，聲音似乎會有形象，冷暖似乎會有重量，氣味似乎會有體質”（錢鐘書《論學文選·通感》）。
體味和通感，包容了闡釋的多樣性或多義性，給觀者留下了從不同角度解讀的廣闊空間，極大豐富和提升了書家在書法鑒賞和臨創中的能力與品位。
一八九
世事太繁雜，當以孩童之心觀之；書壇多亂象，需以赤子之心處之。故《道德經》有言：“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李贄云：“夫童心者，真心也……絕假純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叔本華亦云：“天才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旨在告誡世人：做人處世皆須見素抱樸，守瑾握玉，執著如初，玉壺冰心。勿為名利牽，勿被亂象困。
縱觀書界，有人或受“出名及早”所蠱，或無意于“十年面壁”之訓，或感于繼承傳統費時費力，或懼怕古典太深太玄。于是另辟蹊徑，只爭朝夕。在殘紙野碑、刻磚畫石上下足功夫。字體歪斜，筆干墨枯，瘦骨凸筋，荒涼寒儉，以求生辣稚拙之效。實則俗濁之氣盈紙，卻美之名曰“孩兒體”。真真是頑童掉進污泥塘，里里外外盡是狼狽相。
書史上能稱為“孩兒體”的，竊以為《爨寶子碑》當之無愧。其稚拙憨樸、野逸奇崛、靈動高古、自由無束之意蘊，讓人感到簡約蘊深意、稚拙含波瀾，看似孩體，實則老到。
由稚拙求老到易，由老到求稚拙難。
難在童心無執，了無罣礙；難在以意寫心，妙契自然；難在有志于此而苦求不得，無意于此卻有收獲者；難在“漸老漸熟，乃造平淡，實非平淡，絢爛之極”（蘇軾語）。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