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7月25日
■高磊
有一個氣場在遙遠的地方釋放，就像釋迦佛從西方而來。由白馬馱經，昂首長安，駐足洛陽。因為喜馬拉雅山脈的阻隔，有一尊佛，安持于東南，由婆羅門神的指引，加持著釋迦牟尼的微笑，在叢林中隱藏。兩百年的輝煌，四百年的湮滅，一千年的遙望。
如果沒有一個法國人的探險，茂密的森林不知道還要繼續神秘多久。讓現代人不知道吳哥王國的存在，只知道東南亞叢林的幽深，天籟的暢想。一千二百年前，有一個泉州的中國商人偶然踏訪。迷戀、驚悸、凝望、追憶、夢鄉！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有了唯一的關于吳哥王國歷史的追問和遺響。
從飛機上往下俯望，柬埔寨這個被湄公河沖擊出來的吳哥王國的沃土。在千年以前，征伐殆盡，應該沒有那么多的喧囂，只有對三世佛的膜想。哪里的智慧在一尊尊微笑神靈的護佑下，轉生現世，飄零成物。釋迦佛的微笑加持著每一個過客，抗拒惡魔，中衡陰陽。
喜馬拉雅南麓的季風盡情吹放，滌蕩有度地調節著每半年一遇的干涸，因了雨季的牽引由雅魯藏布江的湍流到瀾滄江的憤怒，逐漸歸附于湄公河的舒緩和寬敞而無拘無束。盡情地鋪展著沼澤對它的誘惑，和湄公河沖積出來的放曠不羈。
洞里莎湖的水時大時小，濁而復清，滋潤著湄公河兩岸數不盡的生靈。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北高南低，前端森林茂密，經千百萬年的沖刷洗禮沉淀成無垠的湖泊，大片的沼澤和廣袤肥沃的原野。無數個孤迥的椰樹和棕櫚散漫于大野。在縱橫交錯的水網之間，星羅棋布，相似跳躍的音符，史詩般的交響。從高原到叢林，徐徐入海，靜若落虹。
吳哥窟你是那樣的神秘。祈禱著神靈安放希望的圣殿。因為“崩密烈”的衰落，從而響起了西戎寺的鼓聲。行走其間，恍若隔世；秘境尋幽，穿越千古；古木森森，洞里探奇；根脈相纏，勿分表里。那是神靈眼鏡蛇的軀體嗎？定睛看，那分明是纏繞、盤曲和深情的靈魂依戀。那是森林的眼睛嗎？駐足凝望，那仿佛是你叢林呼吸的氣孔，仰首藍天外白云逸意般的窈窕。
古印度婆羅門神的詛咒和釋迦佛的微笑環繞在吳哥王國的上空。既崇尚著無為又沉湎與安樂。天和地的交互，虛幻生相于無為的陰陽互隔。是魔咒與歡樂神之間攪動世間萬念的根源。是悲歡交織的咒語對真善美的頌揚。勤勞智慧的吳哥人在為自己所敬重的神靈鑄造宮殿，鎮壓惡魔，祈求安寧。天地間的玄合，大野的醇美，都是陰陽兩界的互相生成。
滄桑等同不了荒蠻，神秘的湄公河引導我們無盡的遐想。在亙古的高原，古老的高棉人與自然搏斗和神靈交糵。成就著吳哥王國輝煌時刻的歡呼，在與自然惡魔浴血的戰斗中哭泣，選擇著昂揚和重生，升騰起無限個希望。人們默禱和平祈求長生，在有無相生的涅槃中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復生。
也許，有許多的后來者在踏足“崩密烈”遺跡時，會產生無數個疑問。可當你看到了那斑駁的石門，叢生的灌木，盤曲的樹根，凌亂的石頭，挺立的石柱和千孔百裂的枯木，掩映在花影后面的雕花石塊，散落如初。環繞其間，昔日的輝煌毋庸置疑。只有心靈的震顫和軀體的倚倒，無言勝于一切。靜謐的叢林是它們永遠的屏障，遙遠的天空見證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滄桑。
斑斕的陽光透過搖曳的樹影，照射在那些有著精美圖案的石門、石梁、石柱之上。像一首首凝固的詩詞，一曲曲無聲的歌唱。記載著吳哥王國昔日的浪漫輝煌。你看那石壁上永遠綻放的嘴角，分明是在向未來昭告他們的永恒。深邃的洞窟，且隱且藏，明滅不定。仿佛在告訴你時光隧道的所在。
不同膚色的人來到這里仰望，幾乎都異口同聲地贊嘆，在佇望滄桑的那一刻，又都是如此的彼此默契。那是西方幾何學的立體嗎？還是具有東方哲學意味的水墨遺韻？仿佛在兩者之間都具有共同的注腳。在恍若隔世的密林地帶穿行，怎能不讓你心向往之，與古為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