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彬

秋風不定時地

從樹上摘下一兩片葉子

作為螞蟻最后泅渡的船只

從此岸到彼岸

候鳥的翅膀

只是輕輕一劃

便從蟬鳴聲聲的夏

度到了遼闊的秋

離離野草在秋的深處

一片片泛黃成

我無法收割的文字

草尖上的露珠

是昨夜蟋蟀的鳴叫

緊緊包裹初升太陽的暖

包裹我仰望天空的角度

《詩經》里的蒹葭

長成了我的老年

它們在風中搖曳著

我白頭的往事

那輪落日

還是童年時的燈籠嗎

在即將到來的黑夜里

提著它

是否還能找到回家的路

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有霜花落下

我是該先伸出左手

還是該先伸出右手

河水中裸露的石頭

一如堅硬的思想

我的兜里沒有船票

登不上那輪彎彎的月

立冬

該走的都已經走了

包括蝴蝶和蛙鳴

包括田間的稻草人

和草叢里的蟋蟀

甚至雁陣

都成了淡淡的云煙

只有片片黃葉

飄零成風中的往事

輕輕地落在冬的階前

河水不說話

它已瘦成一條長長的絲帶

被風吹向更遠的遠方

枝頭上停留的幾只麻雀

是這個季節最后的葉子

它們不時抖落的一兩聲鳴叫

砸向我最深的寂寞

老槐樹光禿禿的枝伸向天空

依然留不住遠去的云朵

墻角處

菊花傾訴的語言已經風干

寒冷還沒有到來

我不想把你的名字取出

作為這個冬天溫暖的火焰

霜還沒有開成霜花

還沒有取走

草色里的最后一絲綠

如果有雪

林間就會長出美麗的童話

長出關于狐貍的傳說

長出長長的腳印和歡笑③22